摘要：“日薪5美元”是福特汽车公司1914年初改善工人待遇的一次壮举———将工人工资由每天最低2.34美元提高到5美元，并将每天工时由9小时缩短到8小时。“日薪5美元”不仅促进了公司的发展，而且在各个阶层都引起强烈的反响，是美国工业发展、工人地位提高的一个标志。
关键词：福特汽车  日薪  劳工待遇

福特汽车公司（Ford Motor Company）由亨利•福特（HenryFord，1863～1947）创建于1903年，在工业迅猛发展的20世纪初期，很快就发展为美国最大的汽车公司。公司于1914年初推出的“日薪5美元”，“8小时工作日”使之成为美国工业界改善工人待遇的领航者。日薪5美元不仅意味着工人待遇的改善，也是企业以高薪的形式来承认工人在工业化过程中重要地位的开端，同时也是高薪高消费的新消费观的源头。本文力图通过对“日薪5美元”的研究，客观地分析它的产生、实施及影响，也从微观上了解20世纪初期美国工业发展带给劳资双方的影响。

一、日薪5美元”是历史发展的必然

20世纪初期，美国正在经历第二次科技革命，工业生产技术不断革新，福特汽车公司的发展历程很好地展现了美国经济的发展。1913年公司的生产基地高地公园工厂（Highland ParkFactory，位于密歇根州底特律近郊，1910年正式投产）开始使用流动装配线，几乎所有的汽车零部件都可以在流动线上装配，车间中的每一个工作都在移动。福特公司实现了大规模生产。流水线在节约时间降低生产成本方面的高性能很快显现出来，组装一个汽车底盘在1912年10月需要约12.5小时，而在1913年底降到2小时40分钟。移动装配线使用之后，使得T型车的生产从1910年的20727辆增加到1914年的230788辆。飞速的生产，带来巨额利润，是公司提高工资的经济基础。工人浮动性大，工作体制改革势在必行。1913年末，高地公园所运用的流动生产线已经是当时最为先进、生产效率最高的机器设备。自1910年高地公园投产以来，公司生产率提高近2/3，但是单个工人的生产率只提高了60%，并且这3年来的人力资源投入近2.1亿美元。主要原因在于生产线上的工作乏味、紧张，许多员工无法忍受。尽管移民潮和周期性的经济萧条制造了劳动力竞争，但在同样薪水的情况下，很少员工愿意为高地公园而适应、学习，许多人干不到一个星期就离开了。1912～1913年间公司的旷工率为10%，员工周转率达到380%之高，以至于在1913年末之前公司每想增加100名员工大都要进行963次雇佣。率先使用移动装配线，使得福特公司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工业企业之一，但是，劳工流动限制流水生产线潜力的发挥，也影响了公司的扩大生产。为了改善这一状况，公司做过多次努力，都没有明显效果，提高工人待遇是公司发展的必然选择。

20世纪初，工人运动风起云涌，也是促使公司改善工人待遇的重要原因之一。当时活跃在底特律的主要工人组织是世界产业工会联合会（产联），他们反复宣传“8小时工作日”、倡导争取言论自由。1913夏季发起史蒂贝克汽车公司（StudebakerCorporation，创立于1852年，先是生产马车，1902年开始生产汽车，1966年关闭）底特律分厂的罢工，要求“8小时工作日”、加薪。罢工以失败告终，但工业家们感觉到工会运动的威胁。1913年，产联开始向高地公园工厂员工大量散发传单，还发展了一批会员。为了抵制产联的渗透，福特公司采取了一些措施，尽可能地避免工人与工会的接触，但都是治标不治本。为了保证工人安定，工厂正常运转，工时、薪水改革势在必行。在权衡了各方面利弊得失之后，福特公司最终决定提高工资，缩短工作时间，于是“日薪5美元”“、8小时工作日”出台。

二、日薪5美元”的实施状况

1914年1月5日，公司召开记者招待会，公司财务主管库恩斯宣布“：我们将一次性把工时从9小时下调到8小时，并向每名员工提供利润分成。22岁及其以上的员工每天最低收入将是5美元。”

根据新工资标准，工人每小时的报酬为62.5美分，当时的记者每小时才收入0.32美元。新工资几乎相当于当时汽车业工人平均收入的两倍，并且远远高于其他行业，炼钢工人工资为每天1.75美元，煤矿工人约为2.50美元。

新政策于1914年1月12日正式实施，日薪5美元取代之前的2.34美元的工资标准。福特称，计划实施的当时60%的工人符合发放福利的条件；6个月之后，比例上升为78%；一年后为87%；一年半之后剩下1%的人不能享受利润分享。

新政策并不是单纯的提高工资，而是一种“利润分享”制度———把公司预期利润的一部分提前支付给工人，每年约1000万美元。公司明言，日薪5美元有一年的实验期，如果预期利润不能实现，那么这种制度将会在1915年取消，工人的工资水平将回到之前的水平。工人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制度，希望高工资永远存在，都在努力工作，以提高公司的生产率。

并不是每位员工都能享受5美元日薪的，公司对此有严格的要求。只有在公司工作6个月之上的三类人可以享有：同家人生活在一起，并能很好地照顾家人的已婚男人；22岁及其以上生活节俭的单身男人；妇女和低于22岁的男青年，前提是有至亲需要赡养。这些规定不但限制了许多人享有高薪，也不够严密，随意性很大。其中“生活节俭”就是一个模糊且随意的概念，公司并没有对此作出明文规定。因而可以根据社会工作部（推出日薪5美元政策时设立，主要负责调查工人的生活状况，保证工人符合公司条件）的调查，随便找一个借口拒绝付给工人5美元的薪水。生产线上的工作是十分简单的，有的甚至只有一个动作，根本用不着6个月来学习技术，适应环境。许多工人在福特公司还不足6个月就被公司解雇，另雇新的工人。这些工人进入工厂工资的起点都是2.34美元，没有资格享受5美元的薪水。福特公司是日薪5美元的最大赢家，不但解决了劳工问题，也提高了生产率。新计划实施后，工人的旷工率从10%下降为不足0.5%；流动性也降低，公司为了保证14000名员工，1913年时需要雇佣53000次，但1915年，工人队伍已经增大1/2，而雇佣次数降低为2000次。公司的生产率提升了15～20%，利润上涨，1914～1916年纳税后的净收入分别为3000万、2400万、6000万。福特自己也承认“支付工资是企业赚钱的最佳途径”。

一战后初期，通货膨胀严重，物价飞涨，日薪5美元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。1919年福特汽车公司将最低工资提高到每天6美元，宣告日薪5美元结束，但8小时工作日制度一直延续下来。

三、日薪5美元”带给工业社会的冲击

“日薪5美元”对劳资秩序产生了强烈的冲击，对劳资双方都有极大的影响。高薪酬对劳动者极具诱惑力“，利润分享”又将工人福利与工厂的生产率紧密联系在一起，所以员工更专注工作。产联所宣传的提高最低工资、每天工作8小时，在福特公司得以实现，深得工人阶级的好感，虽然在新政策实施之初，引起了金融家和大工业家的愤愤不平与惊恐，但一年之后他们就看到了高工资给福特公司带来的巨额利润，一些公司也开始提高薪酬，劳资双方在高工资中实现双赢，工人运动高潮逐渐平息。双方关系得到一定的缓和。

“日薪5美元”加强了企业工作纪律，也改变了工人工作方式。公司不但对5美元日薪的享受者列出一系列规定，并且在工厂内也加强了对工人的管理，严格控制工作时间，对旷工者严加处置。工人为了优厚的报酬只能去适应，否则就会被解雇。公司纪律加强，工人的生产率提高到可以预测的速度———由机器来设定速度，从而可以将现代装配线的潜力充分发挥出来。生产流水线使熟练劳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，利润分享制再次打破了熟练工人与非熟练工人的界限。福特在其自传中举例阐释了这种制度“：利润分享是按照小时为基础分配的。一个每小时能拿34美分工资的工人，每小时拿到的福利为28.5美分，他每天总共能收入5美元。一个每小时能拿54美分的工人，每小时有20美分的福利，每天的收入为6美元。”

根据利润分享制，工资最低的人能拿到最好的福利，熟练工人和非熟练工人在收入上实现了平等，这是对劳工市场的一次重大调整。另外，高工资也是对工人在工业发展中重要地位的肯定，是工人社会地位提高的一种表现形式。

“日薪5美元”也是大规模消费的起点。高薪为高消费提供了条件，8小时工作日为消费提供了时间。工人工资提高，使得他们成为20世纪初期企业家发展生产力带来的增值产品的消费对象。通过“日薪5美元”公司以工资或者福利的形式将部分利润分配给工人，提高了他们的购买力，促使他们去消费，从而形成了生产、交换、消费简单的经济结构。挣钱的人也是消费的人，亨利•福特比凯恩斯早20年就意识到消费在刺激经济增长中的重要作用。

总之“日薪5美元”是20世纪初期的一次重要薪酬改革，正如库恩斯所说：“这是全世界最大最成功的汽车公司，做出的‘日薪与美元’改革也是世界中迄今为止最伟大的有关工人报酬的改革。”不仅改善了工人待遇，而且促进了公司生产率的提高，对当时劳资关系产生了强烈的冲击，劳资双方开始走上共赢之路。“日薪5美元”是美国经济发展的必然，也是经济发展的表现，但这改变不了它的实质———资本家为了获取最大利润而做出的让步。随着经济的发展，消费水平的提高，5美元工作日也必将成为历史，被更优越的薪酬待遇所代替。